岁岁绕夏

年年年年更选手

【角徵】残蚀树根

宫尚角×宫远徵

*主宫尚角视角,缄口不言爱恋的真·发疯文学

*一发完9k+,一堆私设不要在意

*适配歌曲丁可的《We》

*根据合集微笑与眼泪守恒法则(我瞎编的)

→这篇是BE

 

 

00.

一棵大树的倾倒,往往源于腐烂的根部

 

  

01.

宫尚角策马行至宫门处,正欲扬鞭催动马蹄踏上石阶,忽听得风中送来一阵铃铛响,往远瞧去,看见了正跑下来的宫远徵。

  

"哥哥!"

  

这喊声脆甜,有欣喜,有担忧,有掩藏不住的思念。

  

宫尚角本面无表情的脸庞染上一抹温柔,勒马翻身而下,在宫远徵跑到近前时已经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宫远徵披着一件墨色外袍,脚步交替掀起衣摆,隐约露出玄色里衣。胸前交襟处精绣的金色云纹连成片,被束带齐齐在少年劲瘦腰间束断,衬出一副好身材。

  

好像高了,瘦了,也长大了。

  

一年未见宫远徵的宫尚角在心里给出评语,张开双臂把颇为急切的少年拥进怀里。熟悉的药香萦绕在鼻尖,是久违了的心安。

  

宫远徵埋头于宫尚角颈间,又轻声低唤。

  

"哥哥。"

  

最亲密却也止步于这般亲密的称呼。

  

宫尚角搂紧怀中人,未叫弟弟,却道出含满了私心的少年姓名。

  

"远徵。"

  

再无言,只有风飘过,惊起群鸟展翅而飞。

  

这时候,他们像对恋人。

 

  

02.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对远徵有了那样晦暗的心思。

  

宫尚角看着身旁熟睡的弟弟,一下一下用指关节轻轻叩击着手腕,眼神从眉眼到微张的红唇,又缓缓挪到敞开领口处隐约露出的锁骨。

  

锁骨随着呼吸在起伏,有规律的,却乱了宫尚角的心。

  

宫远徵对待哥哥从不设防,但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睡得并不踏实。偶尔发出两声嘤咛,蹙着眉,翻身过来无意识地寻宫尚角的手臂,抓好后才又沉沉睡去。

  

这让宫尚角抑制不住的想要吻他。

  

无数在一起的深夜,宫尚角都想要低头覆上那令他魂牵梦萦的唇,接着脱去宫远徵的衣衫,轻抚他的每一寸皮肤,仿佛那样便能永久的独占他。

  

可是不能。

  

那太贪心了,宫尚角自嘲地笑笑。

  

从前十八年光景,所愿皆不可得。唯有远徵,是他而今心头最大安慰。

  

上苍垂怜,五年前把宫远徵养在角宫已是私心,宫尚角觉得自己便不该有多余之愿过妄之求,他只要远徵平安长乐。

  

至于自己,陷在仇恨和腥风血雨之间,又何谈平安?何谈长乐?

  

若他身死魂消之时,有幸得见无锋尽除的盛景,有幸得见宫远徵身旁有互相扶持的心爱之妻,那也便能称一声无憾,安心闭上眼睛。

  

窗外月光盈盈而洒,透过窗纸,轻柔笼罩宫远徵脸庞。

  

宫尚角伸手去半空中抓月光。

  

他抚过月光,就像是抚在爱人脸上。

 

  

03.

宫尚角看着面前被端放在锦盒内,满溢寒冰之气的出云重莲,叹了口气。

  

"不是只费心培育出一朵吗?怎么不自己留着?"

  

"这本就是为哥哥培育的!"宫远徵笑道:"我才不需要,我有哥哥保护我。"

  

少年人眼眸晶亮,话语间仅是信赖与依恋,看得宫尚角愣了神。擅制奇毒的徵宫宫主是百年难遇草药天才,是令多少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可在自己面前,却永远一副小孩子心性。

  

这样很好,好到宫尚角那句"若有一天哥哥不在了"终究不忍出口,化作一抹轻笑挂在唇角,快得宫远徵眨眼一瞬,便再不得见了。

 

  

04.

宫尚角踏入后山前没让宫远徵来送他。

  

少年因此闹了脾气,躲在医馆内借研毒发泄情绪。金复来回禀时,说徵公子表面虽不显山不露水,背地里却偷偷念叨若宫尚角不去接他,他一辈子都不再出医馆。

  

但宫尚角通过三域试炼之时,还是在后山出口看见了伸着脖子遥遥张望的宫远徵。他明显还别扭着,被宫尚角一瞧就偏过头,不肯前进也不肯走,只在原地站着。

  

"远徵。"宫尚角唤他的名字。

  

宫远徵眉头一颤,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迈步来到宫尚角面前,喊了他一句哥哥。

  

这声哥哥让宫尚角强撑的精神变得有些溃散,他第一次失控地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伸手揽住宫远徵的腰,几乎让人撞进了自己怀里。

  

熟悉的药香代替了鼻间经久未消的血腥气。

  

"哥哥你怎么了,身体怎么这么烫?"宫远徵察觉出宫尚角不对劲,也顾不得别扭,急切起来。

  

宫尚角闭着眼睛回答:"我没事。"

  

不过是蚀心之月到了半月之期,又开始发作罢了。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人已经晕了过去。

 

  

05.

再醒过来已经是三日后。

  

宫尚角睁眼便看见了趴在床边的宫远徵,眼下两团乌青,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地上掉着一个空锦盒,应该是本来被宫远徵抓在手里的。他凝神去瞧,发现那锦盒是装有出云重莲的那个。

  

远徵竟然已经把出云重莲给自己服用了?

  

宫尚角将手缓缓攥紧,忆起在月宫闯第二域试炼的光景。

  

那时自己身边的绿玉侍中了蚀心之月,全身滚烫,伴有咳血和双腿麻痹之症,竟是一副将死之兆。而宫尚角苦寻一日未得解药,心中焦躁难当。

  

自打当初目睹父母幼弟身亡景象,他便再看不得自己亲近之人流血牺牲。可也正因如此,宫尚角却突然福至心灵,推测出其中关窍。

  

月宫内藏有医书万本之数,若不是像远徵那般精通药理,想要迅速看完并配出解药几乎是不可能完成之事。可宫门难道会坐视一个又一个绿玉侍的死去吗?宫门侍卫培养不易,能成为绿玉侍已是千辛万苦,宫门真得会设计此种方式结果绿玉侍的性命吗?

  

可若不是,那要如何快速配置出解药呢?

  

还是...或许那根本就不是毒药。

  

进入第一日月公子就说过,百草萃对此物并不起效果。要知道,远徵研制出的百草萃可谓是百毒不侵,若连百草萃都没有效果...

  

有所推测之后,宫尚角几乎是在一瞬间吞下了摆在自己面前的那颗蚀心之月。

  

有犹豫吗?一定是有的。

  

服下蚀心之月,就意味着若推测有误,宫尚角就是死路一条。其实他大可以等半月之期一到,看金沉是否会毒发身亡,只是那样,不仅是拿金沉的命去赌,也是拿少主之位在赌。

  

而在后两者面前,宫尚角一向是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最不重要的。

  

可远徵...

  

可宫远徵把宫尚角的性命看作最为重要之物。

  

不然连宫尚角都猜出了蚀心之月无毒,精通医理的宫远徵怎会发现不了,还将出云重莲那般珍贵之物给他服下?

  

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把一个不在乎性命的人的性命看作最要紧,这实在是件悲哀之事。

  

而宫尚角不愿成为宫远徵的悲哀。

  

 

06.

若说在三域试炼前不让弟弟相送已是宫尚角在试探性的尝试疏远宫远徵,那么自那日雾姬夫人找上他后,他才是真正下了决心,要慢慢减淡自己在宫远徵心中的份量。

  

或许减淡还不够...最好是...消除...

  

若是雾姬夫人所言为真,那么所设之局该能将无锋势力彻底拔除。但是,那局中桩桩件件,宫尚角都没有将自己排除在外。

  

那本就一个死局,必得以命换命,才能见成效。

  

只是宫尚角实在是高估了自己能对宫远徵做到的狠心程度。

  

宣布宫唤羽为少主的那日晚,自己这个本在他三域试炼时就已经搬出角宫的弟弟偏要缠着在角宫睡,哪怕看宫尚角黑了脸也不为所动。

  

直到宫尚角说出那句:"我马上要选亲了,你我同榻而眠,并不合规矩。"

  

宫远徵是宫尚角带在身边养大的,当哥哥的最知道如何刺痛这个弟弟的内心。几乎是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宫远徵便红了眼眶,张了张口。

  

宫尚角以为宫远徵会说,从前他们二人间,从不谈规矩。可话音传进耳朵,却是宫远徵带了哭腔的"我只是想要陪陪哥哥"。

  

这句话宫远徵说过许多次。

  

在宫尚角练功的深夜,年幼的宫远徵被冻的鼻头发红,拒绝宫尚角让他回去的命令,晃着满头小铃铛道:

  

"我只是想要陪陪哥哥。"

  

宫尚角终究是心软了。他叹声"只此一次",合衣上榻。

  

当断不断,这样最是不该。

  

可情深难却,要他如何断得明白?

 

  

07.

发生的一切都在计划之内,宫门选亲,无锋果然派了刺客混在新娘之中。

  

听说上官浅是魅阶,而当初让角宫一夕而空的,是高她一级的魍阶。

  

只是那晚上官浅来到医馆,故意露在自己面前的那枚玉佩,宫尚角确实没有印象是何时遗失的。

  

也不重要,在宫尚角心里,无论上官浅究竟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眉间眼角都刻画上了无锋二字,洗刷不掉。

  

但既然这枚玉佩出现了...宫尚角注意到宫远徵盯着那玉佩的眼神,决定在利用上官浅之事上再添上一条。

  

若远徵发觉自己待上官浅有所不同,察觉到他在自己心中已并非唯一之位,会否难过?

  

又会否在自己死时,不那么难过?

  

 

08.

宫尚角还是选了上官浅作新娘,甚至让宫远徵去接她来角宫。

  

魅阶行动能力不差,当晚远徵的暗器袋就被偷了,虽在上官浅处并未寻到,但宫子羽来报说找到了宫远徵丢失的暗器袋时,宫尚角已然知道是另一个无锋细作云为衫帮了她。

  

不是说无锋行事向来单打独斗互不干涉吗?新来的这两人倒是有些意思。

  

只是远徵果然太过年少,未免大意。看他不甘不愿向上官浅道了歉,宫尚角强忍住柔声安慰的冲动,借此教导他要更加小心。

  

"哥哥,你既已有所猜测上官浅是无锋刺客,为何还要将她留在身边?"

  

少年人眼眶微红,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气怒和委屈中抽身。

  

看着他的眼睛,宫尚角有片刻失神。

  

那双眼睛里干干净净,从来都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可影子的主人却并不能为之欣喜,偏偏还要亲手将那影子一点一点擦去。

  

何其残忍?

  

宫尚角垂下眼眸,故意说了句有歧义的话。

  

"我对她,感兴趣。"

 

  

09.

上元灯节,宫尚角未叫宫远徵,反而同上官浅一同用膳。

  

余光瞥向远处提着龙灯落寞而回的宫远徵,宫尚角使劲掐住腿侧肉。疼痛让他清醒,却也清醒地难受。

  

上官浅自顾自地说着话,忆往昔上元,也因病宿留,少有外出。

  

这话无端叫宫尚角腾升出些许无力地愤怒。

  

宫远徵十五岁的年纪,本该恣意潇洒,却不得不困守在这宫门,连一次闹市中的灯节都未曾见过。

  

因为无锋。

  

宫尚角眼中寒芒一扫而过,凝眸去看上官浅递过来的那碗药膳。女人笑得单纯漂亮,还补了一句解释,说是按家乡方法做的,希望他喜欢。

  

那药膳闻着气味倒是透着一股清香。

  

也对,任务尚未完成,上官浅如何会轻易对自己下毒?她尚还需要宫尚角新娘的身份,去助她成事。

  

只是...宫尚角仔细盯着那碗粥内所加之物...

  

茯苓、龙眼、酸枣仁...

  

喝下这样一碗静神安眠的药膳,他只怕会睡意沉沉,一夜好梦。

  

日间刚刚透露给上官浅雾姬夫人可能是无名的消息,想必,她正急着去确认吧?

  

局已设下,自己不如帮她一把。

  

于是他伸手接过药膳。

  

上官浅发烫的手指轻轻划过宫尚角,她喊声"宫二先生",偏头露出自己修长而纤弱的脖颈,以示弱的方式试图惹人怜惜。

  

"上官浅所愿,不过得一人相护相知,今后发生任何事,还望宫二先生信我护我。"

  

一枚纸条被推进宫尚角手里。

  

宫尚角微微眯了眯眼睛。

  

纸条内写有什么?

  

他才不相信写得会是上官浅的小女子心意。尽管自己故意对她表现的有所不同,但一个无锋的魅,绝不会如此愚蠢地轻易相信宫尚角的动心。

  

那会是什么?一个秘密?一个消息?一个可以让宫尚角在她去试探雾姬暴露后能饶恕她的理由?

  

上官浅的确非常聪明,还为自己留下了退路。

  

宫尚角不可避免的想,若是此次设局不成无锋不灭,日后远徵只怕也要和自己这般学会与人虚与委蛇勾心斗角。

  

这是他最不愿见到之事。


心中思绪万千,宫尚角面上却不显。他端起药膳挪至唇边,就欲喝下。


突然破空声传来,碗应声而碎,耳畔是上官浅惊呼的"救命"。


谁?云为衫?突然出手是因为刚刚那张纸条?


不对,云为衫身为执刃新娘不可能深夜出现在角宫。


还是宫门内有其他无锋刺客?是角宫的侍卫?


若有,那必须杀掉,否则若隐藏起来,将来岂不成为大患!远徵一向被无锋视为眼中钉,又常来角宫,不设防之下若...


宫尚角不敢再想,拾起手中碎片存了劲力直打而去,正中来人心脉之时,他也正偏过头去瞧清楚来人样貌。


远徵!


怎么会是远徵!


少年未出一声便重重倒地,从来清脆的铃铛在碎前发出嗡鸣之声,震得宫尚角的心几乎停跳。他跌跌撞撞的奔过去,瞧得从来爱笑的面庞已没有一丝血色。


金复眼瞧着宫尚角抱着宫远徵崩溃发抖的手,忙吩咐人将宫门内所有医者都传来。


深夜,角宫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而宫尚角满身是血孤身守在房门口,口中所述之词,不过远徵二字。


 

10.

宫尚角在宫远徵脱离生命危险后的昏睡之时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那夜上官浅趁乱前去刺探,被早就准备好了的雾姬摆了一道,暴露被收押在刑室内。


其实这不是原本的计划。


原本的计划里,雾姬要借上官浅之手刺伤自己在长老和宫子羽面前洗脱无名身份,并且泄露无名身份给上官浅,引得上官浅说出她的任务。


随后上官浅会安全回到角宫。


但宫尚角临时改变了主意,故意前去上官浅的房间抓住她不在角宫的把柄,把她关进了刑室。


宫尚角想起宫远徵明明神志不清却也要挣扎着说出的那句"粥里有毒"。


宫远徵是因此才返回角宫,也是因此才被自己所伤。


宫尚角攥紧的指甲狠狠刺破手掌也浑然不觉,他不知在宫远徵心中占据如此重要位置的自己该笑还是该哭。哪怕察觉到已非唯一之位,也如此奋不顾身吗?


远徵,你这样傻,究竟是我对你心太狠,还是太软?


宫尚角抬手拭去下颌边泪水,在心里做出决定。


他要加快进度了。


无论是除掉无锋,还是杀死自己,他都要加快进度了。

 


11.

上官浅递过来到纸条上写着:我是孤山派后人。


孤山派为无锋所灭,以此划清关系,倒是绝佳之计。


宫尚角盯着她后颈处独独属于孤山派后人的暗红印记,放开了因为受刑浑身瘫软的上官浅。


他本一直在想如何将自身蚀心之月发作虚弱之事告诉上官浅才能令她全权相信,而现在看来,只有让上官浅以为她已经成功骗过自己,这消息才能经她之手传递而出。


没有什么,能比共同的仇恨更快让两个人合作了。


上官浅在角宫养伤之时,宫远徵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已经能下床走动。宫尚角心中后怕,不愿再亲自表露出疏远宫远徵的意思,只是借与上官浅的日渐亲密,以期能令宫远徵气闷,少来些角宫。


宫子羽的三域试炼马上就要通过,届时他得知无量流火的秘密,自己和雾姬便将计划告知于他。


筹谋之事终快结束,宫尚角握紧手中碎铃铛,走出房门。拐角处,却忽听得人言声,竟是宫远徵与上官浅。


"我去医馆取药材时,见到徵宫种了一棵树。那树很高很高了,是你从小种的?"


"不该问的别问。"


"我只是想要了解你。毕竟你哥疼爱你,我若嫁给她为妻,自然也该疼爱你。"


交谈声止了一瞬,随后宫远徵的声音又响起。


"我八年前种的。"


"八年前?可..."


"长得很高吧!"宫远徵的声音染上些许淡淡的炫耀:"我可不是用普通法子养的。"


八年前,那是宫尚角刚刚将宫远徵接到角宫的时间。


是有那么几个月,他天天往徵宫跑,每日弄得灰头土脸。可宫尚角问他,他又只说是在为了制药培育药材。


原来是在养那棵树。


"那棵树就像我哥,经年常青,枝繁叶茂,永远保持着伟岸挺拔的样子,仿佛有他在,一切都不用担心。"


"宫二先生一直很厉害。"


"但我哥不是那样的。"宫远徵的声音很轻,"树根深埋地底,久不示与人前。"


上官浅好像没有听清,但听得一清二楚的宫尚角却不自控地红了眼眶。


"所以,别以为你很了解我哥。"宫远徵下了最终结论,冲上官浅一撇嘴,起身往徵宫行去。


他身后,宫尚角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望着。


若不是晶莹泪珠滚落,倒真得像一棵树。


这树精心掩藏的树根被少年窥得,频频跳动好似有了脉搏。


 

12.

变故是云为衫,她竟在宫尚角还未来得及告知宫子羽计划时就暴露了身份,偏还被远徵发现。


响箭升空,宫尚角奔至羽宫,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哥。


宫远徵从未用如此声音叫过他,这声音,宫尚角本以为只会出现在自己死时。


门外侍卫在拦,他再难隐忍,气怒一声"让开",将众人掀飞。


远徵,若是远徵出了事...


宫尚角心中忽然生出些许荒唐之感,他费尽心思不过是想要宫远徵不必身陷囹圄,却竟然在这之中一次又一次的伤他。


衣柜中浓郁的血腥气让宫尚角住了脚步,他颤抖着手打开柜门,看见了满嘴鲜血的宫远徵。


看样子没什么大事。


少年甚少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带有邪气的笑容,宫尚角呼吸急促起来,他突然想要吻住他,将他口中鲜血尽数吞下。


骨血交融。


身后罪魁祸首仍在,宫尚角把被定了穴位的宫远徵抱出,凝眸去看。


他不知自己这副样子落在旁人眼中是如何骇人,他只知有一瞬,自己真得想要杀掉在场所有人,然后同宫远徵一起死去。


雾姬夫人适时赶来,轻触宫尚角的手臂以示安抚,出手解了宫远徵的穴道后屏退众人:"都先回去吧,我与执刃有事相商。"


宫尚角扶着宫远徵站起,临出门前深深看了宫子羽一眼。

 


13.

云为衫也成为了计划的一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或许她真得爱上了宫子羽,也或许,她真得恨透了无锋。


故意暴露身份受审的云为衫被铐链吊起,宫尚角并未怜惜,反而一鞭一鞭打在她身上。


宫子羽深夜前来,看见如此的云为衫,颇有些气怒,被宫尚角一盯,又没了话头。


"她敢对远徵动手,就要付出代价。"


宫子羽抿了抿唇,也不回答,反而道:"姨娘都告诉我了,你准备将无锋引进来一并铲除,只是这噱头..."


"宫尚角内力全无,这噱头还不够?"


"这噱头自然是够的,可你一向令无锋头疼,我担心,他们会派出高手去对付你,以求一击必杀。"宫子羽蹙了眉。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让你当执刃?"


宫尚角一笑,他本就没打算活下来。


"你真得,不告诉宫远徵?"


"告诉他做什么?"


告诉他,自己准备好了随时放弃性命吗?那只怕宫远徵要发疯。


宫子羽欲言又止:"可是..."


"我这一生没什么所求的。"宫尚角眸光闪动,"只此一件,就让我如愿吧,别告诉他。"


刑室外响起脚步声,宫子羽忙隐去身形。


来人是宫远徵。


少年笑得好看,眼瞳中尽是欣喜之色。


"哥哥,我又培育出一朵出云重莲。"


宫尚角一愣,随即伸手抚上宫远徵头顶,轻轻拍了拍。


"留给自己吧。"


此话刚一出口,只听轰的一声,刑室后门被震开一洞。而烟雾缭绕间,云为衫消失了。

 


14.

宫子羽的继任执刃仪式被定在了五日后。


日子是上官浅透露给雾姬夫人,让雾姬夫人提给长老的。


当然,这也是宫尚角故意透露给上官浅的。


唯一对此不满的是宫远徵。


"哥,他们太欺负人了!"这话中带了十成十的愤慨,在旁端茶的上官浅听后,更加确认宫尚角会在五日后内力全无之事。


但她不知道,在她退出去后,宫尚角告诉宫远徵,自己已经重新服下过蚀心之月,发作期并不在五日后,而在今日。


今日,上官浅应该会从云为衫曾经告诉过她的密道里出去递消息。


宫尚角浑身滚热,想要起身到墨池中去,却腿脚一软,栽在了地上。


"哥哥!"


宫远徵攥住宫尚角的手腕,竟然隐隐带来一丝清凉之感。


"出去吧远徵,让我一个人待着。"宫尚角挣脱开宫远徵,独自一人朝墨池走去。


他不敢让宫远徵留在这里。


宫尚角实在是害怕,自己再看见宫远徵那双泛红的眼睛,会忍不住做些什么。


这些心思见不得光,终年被藏在心中,难保不会变质发酵。


马上就要结束了。


宫尚角闭上眼睛躺在墨池中。


他腐烂的内心啊,马上就要停止跳动。

 


15.

宫子羽的继任仪式其实只有长老们参加,宫尚角让宫远徵待在徵宫内,不要来角宫走动。


徵宫与角宫相连,若要攻入徵宫,必先要过角宫。


宫尚角不知来的会是谁,只是哪怕自己不能活着将他斩杀,也必要拼一个同归于尽。后山花公子研制的炮铳在近距离内的杀伤是无敌的。


就算自己没能杀了那个无锋刺客让他伤了远徵...远徵还有出云重莲...

宫尚角叮嘱过月公子,如果宫远徵重伤,务必给他服下出云重莲。


宫远徵不解为何宫尚角不让他来角宫,还想开口,正在一旁的上官浅道:


"宫二先生邀我共浴,远徵弟弟也想加入吗?"


宫远徵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半晌,他抿了抿唇道句知道了,转身离开。


"我并没有邀你共浴。"宫尚角瞥了上官浅一眼。


"宫二先生特意支开远徵弟弟,定是有事要做。"上官浅弯唇一笑:"我只是帮了宫二先生一个忙。"


"是吗?那你就不好奇,我要做什么?"


"好奇,宫二先生愿意告诉我吗?"


宫尚角收回目光,迈步朝屋内走去。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16.

来的人是寒衣客。


头戴斗笠,一双弯刃。


宫尚角记得太清楚了,他父母幼弟离世当天,便是此人立于角宫门口,言语轻蔑。


蚀心之月的发作期还未完全过去,是以宫尚角只能发挥出七成功力。拼着仇恨击打而去,久而久之,还是落了下风。


一个不查,他被寒衣客一掌击飞,重重摔在地上,五脏六腑都疼起来。


当时父母幼弟是否也经历了这般苦楚?


宫尚角睚眦欲裂,正咬牙欲起身,便见寒光一闪,双刃已至身前。


来不及了。


他的手拽向炮铳引线,心中竟浮现出一抹解脱之感。


而下一秒,一个人影挡在身前,正是宫远徵。


闻名江湖的草药天才而今赤着一双手接过寒衣客的刀刃,刺入之深,让宫尚角恍惚听见白骨摩擦声响。


手,那是远徵的手!


宫尚角来不及思考宫远徵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喷出一口鲜血,强撑起来攻向寒衣客,在被寒衣客劲力冲撞那一刻全力一击,竟误打误撞点住了穴。


宫远徵抓住时机,生生将手从刃间摩擦而下,随后夺过刀刃,一甩刺入寒衣客胸膛。


死了。


宫尚角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心中没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喜悦感。心脉俱断,他从没有如此清晰的感受过疼痛。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远徵怎么会来,远徵怎么会看见...


宫尚角挣扎着看向远处脱力倒在地上的宫远徵,突然很后悔自己没有在大战前再抱抱他。


宫远徵手筋被断,只敢一点点朝宫尚角挪来。亟待两人终于靠近,宫远徵才道:


"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傻到看不出你此前所做桩桩件件,皆是告别。


宫尚角却想,你的确是傻,傻到用你最引以为傲的手空手接刃。


"出云重莲,留给你自己。"


宫尚角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去碰宫远徵的脸庞,还想说些别的话,却最终也说不出了。


意识慢慢消散,他最后听见了宫远徵的一声"宫尚角",仿佛在做梦。

 


17.

宫尚角醒来之时以为自己已在异界,一一扫过去,却见宫子羽宫紫商和月公子也在。众人面色不佳,都垂眸不说话。


"你们..."


"尚角,远徵他..."


宫尚角将手抚在自己心脏处,感受着有规律的跳动,一滴泪砸了下来。


"远徵不让别人碰你,他亲自给你喂下了出云重莲,但自己失血过多..."


宫尚角往远处瞧去,刚刚没有看到,他的远徵就静静躺在那里。


他跌跌撞撞地挪到人身旁,先伸手探了鼻息,随后埋头,泪流了满面,竟哭不出一点儿声音。


利剑出鞘,宫尚角狠狠刺向自己胸口,叮当一声将众人吓了一跳。


剑断成两半,而宫尚角毫发无伤。


"远徵让我告诉你。"月公子开口:"出云重莲珍贵异常,他也是才刚刚发现,若有一人连服两朵出云重莲,金刚不坏,无病缠身。"


宫尚角突然大笑起来。


阴差阳错,若是他再早一点得知,兴许根本就不会有这一场局。


"金刚不坏,无病缠身。"宫尚角一字一句地复述,看向宫远徵:"那我要如何再见你,远徵?"


我要如何再见你。


 

18.

宫唤羽和上官浅最终都被杀死,宫子羽迎娶了云为衫,正式坐稳了执刃之位。


江湖再无无锋,只是宫门内,也再无宫尚角。


徵宫成了宫门禁地,而宫远徵用心血浇灌养成的树旁,多了一个疯了的白发之人。


那人终日饮酒,对着高树自说自话。


想他宫尚角,从前二十一年光景,所愿皆不可得。而往后余生,再无所愿。


宫尚角闭着眼睛吹风,口中呓语,轻轻唤出他这辈子唯一出口的带有私心的二字。


远徵。

 


19.

一棵大树仍在,但另一棵树倒了。

 


End.


————————————————

写在最后

这篇灵感来源于宫远徵说得关于树的那段话

 

"人们靠近一颗大树,总是会赞美它的枝繁叶茂,繁花硕果"

"人们总是会看见他的参天之姿,却从来没有人去关注他的庞大而又沉默的树根"

"每当我挖开黑暗潮湿的泥土,看见大树的根,我都像看见了他的心"

 

于是我借由树来喻人,根来喻心

宫尚角的心一点点被突破禁忌的爱意残蚀,他明知不该如此,在唾弃后又忍不住沉沦

大树的倾倒是他的放任,腐烂的树根是他从此见不得光的内心,也是他失去宫远徵后疯癫的内在。

 

btw再提一下弟弟对于哥哥是有超出兄弟之间的爱的,我不写一方不爱的BE


最后的最后

我一直都认为宫尚角和宫远徵是很有复杂性的两个角色,也希望我之文字,能述出这复杂性之万一。

我爱宫尚角与宫远徵,我爱他们本身,这份爱也让他们成为了能激起我创作灵感的缪斯。

谢谢你看到这里,下篇文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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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彩蛋

*彩蛋是角徵婚礼,不长,主要是码出来安慰一下自己悲痛的心以及大家可能悲痛的心,和正文没什么关系

*昨晚码到两点泪流满面的我今早爬起来就开始写彩蛋

*可以当做是上一篇《花长老他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的一点子番外补充,也可以当做是这篇角徵最后的一点幻想或者是平行世界

*粮票即可解锁,避免点错就关闭其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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